第四十四章 转机-《君见妖否?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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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靠近。
绝对不能。
她缓缓跪下,趴在石台边缘,将上半身尽量探向那陡峭的通道下方,面对着深渊底部那涌动的、冰冷的煞气潮汐,以及其中那一点微弱的暗金光芒。
接下来,是最关键、也最危险的一步——“慎取一线”。
如何从这汹涌冰冷、混杂着“门”之裂隙气息的煞气潮汐中,剥离、汲取到最边缘、最“纯净”的一丝,与王权之骨同源的力量,并安全地融入自己脊椎的虚无伤口?
她闭上眼,将全部精神集中。
首先,是以“记”为引。她将怀中暗红之书贴在胸口,感受着它散发出的、与下方骨息同源的冰冷波动,以此作为“信标”和“过滤器”,帮助她在混乱的煞气中,分辨出那一丝特定的“味道”。
然后,是以“伤”为契。她不再抵抗脊椎空洞处传来的剧痛和虚无感,反而主动将意识沉入那片冰冷刺骨的“虚无”,将其想象成一个极度饥饿、却只对特定食物有反应的“容器”。
接着,她小心翼翼地,将一丝微弱到极点的精神力,顺着书页波动的指引,如同最纤细的蛛丝,缓缓垂向深渊,探入那冰冷的煞气潮汐边缘。
接触的刹那!
冰冷!狂暴!混乱!毁灭!
无数负面的、充满压迫感的意念和能量冲击顺着那丝精神力倒卷而来!花见棠浑身剧震,一口鲜血猛地喷在石台上,眼前金星乱冒,差点直接昏厥过去。那不仅仅是煞气,其中混杂了地脉的沉重、岁月的腐朽、矿工的绝望、以及……“门”对面泄露过来的、令人疯狂的虚无低语!
她死死咬住牙,牙龈渗血,凭着顽强的意志,强行稳住那丝即将断裂的精神力“蛛丝”,按照书中提示,极力避开潮汐的主流和核心的暗金光点,只在最边缘、最稀薄、流动最缓慢的区域,极其谨慎地、一点点地“沾取”。
像在沸腾的油锅里,用蛛丝捞取一粒特定的、即将融化的冰晶。
不知过了多久,可能只有几秒,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。终于,她“感觉”到,有一丝极其细微、却异常“沉静”与“古老”的冰冷能量,被她那附着着书籍波动和精神力“蛛丝”的“容器”意象,成功“粘附”住了一点点。
就是现在!
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和心神,猛地将那丝精神力“蛛丝”收回!
就在那丝被“沾取”的、微不可察的暗金色能量顺着精神力即将被拉回她体内的瞬间——
深渊底部,那点暗金光芒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!
“门”的裂隙方向,传来一声极其轻微、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……撕裂声。
紧接着,一股无法形容的、纯粹的“吸力”和“恶意”,如同无形的触手,顺着那丝被扯动的能量,闪电般向上探来!
花见棠魂飞魄散!
千钧一发之际,她胸口贴着的暗红之书骤然变得滚烫无比,封皮上炸开一团刺目的暗红血光,瞬间将她全身笼罩!那血光与探上来的“吸力”和“恶意”狠狠撞在一起!
没有声音,只有精神层面一次剧烈的、无声的爆炸!
“噗——!”
花见棠如遭重击,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拍在石台后方的石壁上,又滚落下来。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口鼻涌出,眼前彻底漆黑,耳朵里嗡嗡作响,全身骨骼都像散了架。
但……那丝微弱的、暗金色的能量,却在书籍血光与那恐怖存在碰撞的间隙,被成功拉回了她的体内,顺着那丝精神力的牵引,精准地没入了她脊椎处那片冰冷刺骨的虚无伤口!
“啊——!!!”
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!
那不是修复的暖流,而是将一块万年玄冰,硬生生塞进了早已冻僵、濒临坏死的伤口!极致的冰冷、沉重的“质感”、古老霸道的“王权”余威,与伤口本身残留的撕裂感、虚无感疯狂冲突、撕咬、试图融合!
她的身体剧烈抽搐,皮肤表面凝结出细密的冰晶,又因为内部剧烈的能量冲突而崩裂,渗出暗红色的血珠。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,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。
暗红之书散发的血光逐渐黯淡下去,封皮上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,仿佛刚才那一下消耗了它极大的力量。
时间,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淌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几分钟,也许有几个小时。那丝暗金色能量与虚无伤口的冲突,终于逐渐平息下来——不是完美融合,更像是一种艰难的、勉强的“冻结”与“粘连”。
剧痛缓缓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、冰冷的麻木,以及……一丝微弱到极点、却无比清晰的“存在感”。
那空荡荡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无伤口,此刻,被那一丝暗金色能量“冻住”了边缘。它不再疯狂抽取她的生机,反而像是一道被寒冰勉强封住的裂缝,虽然依旧冰冷刺骨,虽然依旧脆弱不堪,但至少……堵住了。
一丝微不可察的、冰冷的、带着沉重“质感”的“力量”,从那被冻结的裂缝边缘,极其缓慢地渗漏出来,流入她早已枯竭的经脉。
不是煞气,更像是某种……被极度稀释和“降格”后的“王权之骨”本源气息。
这点力量微弱得可怜,甚至不及她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。但它真实存在,并且,与她身体的契合度极高,因为这本身就是从她“伤口”里“长”出来的。
花见棠躺在地上,一动不动,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她还活着。她睁开眼,眼前依旧是矿洞的黑暗,但似乎……能看清更多细微的纹理了。听力也在恢复,能听到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,以及深渊底部,那煞气潮汐依旧涌动、但“门”的裂隙似乎重新归于沉寂的、悠长的“呼吸”声。
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。
虽然依旧僵硬、酸痛,但那种随时会崩溃的虚弱感,减轻了一丝。
她,暂时……活下来了。
并且,抓住了一缕真正的、属于那个崩塌世界的……力量残渣。
花见棠躺在冰冷潮湿的石台上,望着头顶矿洞嶙峋的、幽蓝磷光勾勒出的黑暗轮廓,缓缓地,扯动了一下干裂出血的嘴角。
一个冰冷、无声、却带着孤注一掷狠戾的弧度。
转机,抓住了。
虽然只有一丝。
但有了这一丝,她就能抓住更多。
她挣扎着,用那刚刚恢复一丝力气的手臂,支撑着自己,慢慢坐起。擦掉嘴角的血迹,将出现裂痕的暗红之书小心地重新贴身藏好。
然后,她扶着石壁,再次站起。转身,不再看那深渊底部诱人而致命的暗金光点,以及那令人心悸的“门”之裂隙。
她沿着来路,开始向上攀爬。
步履依旧蹒跚,却比下来时,多了一分难以摧毁的沉重与坚定。
矿洞之外,晨光熹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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